漫漫归乡路(上)
时间:2013-03-16 00:17来源:本站原创 作者:白杨 点击:次
一 民国三十四年初秋,冀北小城古阳在夕阳的斜晖里显得静悄悄的。连年的兵荒马乱,使它显得分外冷清、荒寂。一阵风从大街上忽拉拉吹过来,肮脏的纸片和枯黄的树叶四散飞舞,天昏昏欲睡。 一位身穿银灰色风衣、手提皮箱的年轻人,在晦暗的大街上匆匆走来,急
一
民国三十四年初秋,冀北小城古阳在夕阳的斜晖里显得静悄悄的。连年的兵荒马乱,使它显得分外冷清、荒寂。一阵风从大街上忽拉拉吹过来,肮脏的纸片和枯黄的树叶四散飞舞,天昏昏欲睡。
一位身穿银灰色风衣、手提皮箱的年轻人,在晦暗的大街上匆匆走来,急急地扣响了沈家那扇朱漆大门。
吱呀呀呀――从微开的大门里探出一位老年的仆妇。
“少爷,你可回来了。”惊喜之余立即打开大门,利索地接过来人手里的皮箱。
一位衣着得体的夫人从前厅张了一眼遂急步迎来。年轻人慌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道:“妈妈,电报上说您得了急病,慌得我什么似的,妈妈,您得的什么病,哪儿不舒服?”
那位夫人定了定神,直是拉着儿子的手,并不作答,双眼里满是慈爱。她仔细端详打量着儿子,一会儿才缓缓地说:“回来了就好,回来了就好。”母子俩拉着手亲热地走到前厅落座。
“飞儿,我今天让你回来,不是我得了什么急病。现在兵荒马乱的,你也老大不小了,妈想让你早点完婚,早一点了啦我这桩心事。以后,也好让我去见你九泉下的父亲,见沈家的列祖列宗。”
沈若飞听完母亲的解释,心里咯噔一声。他不相信这样古老陈腐的方式会被母亲应用在自己身上,不相信这会是真的。一向精明自信的母亲怎么会落魄到欺骗自己的儿子?而且是关乎人一生的婚姻大事。沈若飞想起在北平大学的恋人林青云。他们早已约好,大学一毕业就一起到美国留学。学成后,回国报效自己多灾多难的祖国。
儿子和一个什么女子混在一起的事,沈母已有耳闻,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地方。儿子的心本来就不好把握,多一个女子,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。还是老辈传下的理,结了婚心就定了。
沈若飞和林青云也打算近期择机把二人的关系告诉母亲。
当沈若飞把这些话一一告诉母亲后,沈夫人一变刚才的无助和期盼,严厉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:“你没有选择。沈杨两家是世交。虽然杨家有些衰败,但,你与心兰已定婚多年,沈家不能背信弃义……”
“妈妈,我去北平上大学前,不是已经和心兰解除婚约了吗?”
“那是妈妈怕你在家憋出毛病,又不答应去北平上大学。”
“不,妈妈,您不应该骗我。在我心中,心兰永远是我的妹妹。”
“飞儿,当时,你一意孤行,要去从军……这也是你心兰妹妹答应的。”沈夫人把“心兰妹妹”四个字咬得特别清晰,青梅竹马,兄妹相称,怎么就不能作夫妻?
“可是,我与青云……”
“飞儿,心兰是个琴棋书画俱佳的大家闺绣,模样又是百里挑一,你要听妈的话。日子已经定在中秋节了。”
“妈,您不要逼我,我不能和她……”沈若飞痛苦地说。他想告诉母亲,自小到大,他从未想过把心兰当作妻子。反而,他的的确确梦想过有朝一日,自己领回来一个心上人,心兰会和她姑嫂一样亲密。
那时他还没有结识林青云。如今,他坚信,林青云是他生命里的唯一。
“你必须这样。”沈母坚定又几近冷酷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“如果你还是我的儿子。”她一字一顿地说,“如果你还想让我多活几年”。稍稍平稳了一下情绪,沈母又无限哀伤地说:“飞儿,你父亲过世的早,沈家就你这一条根,我们到现在,不容易。我老了,身边不能没有个亲人。”眼圈早已经红了,转过身对刘妈说:“安排少爷休息,让他好好想想。”
中秋节,伴着锣鼓唢呐,沈若飞披着红绸骑着大马,失魂落魄地引着八抬大轿迎娶了古阳城世家之女杨心兰。
从花轿里娉娉婷婷走下来的新娘子杨心兰,和心事重重的沈若飞,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喜庆声中拜了天地。
中秋夜,如水的月光透过梧桐树影,洒下一地斑驳。喝得酩酊大醉的沈若飞在这个新婚之夜,酣睡在后园的凉亭里,那张俊朗年轻的脸,因酒精的灼烧而痛苦地扭曲着。
几天后,一位身著雪白旗袍的小姐突然闯进沈家,她,就是沈若飞在北平大学的恋人林青云。她是接到沈若飞的信后星夜启程辗转找到沈家的。
望着自己日思夜想的恋人突然站在自己面前,沈若飞说不出一句话。他无法表达自己的惊喜、悔恨、惭愧和无奈,更没有想到林青云会找上门来。自己当时写那封信,是那样痛苦、无助、不知所措。他想告诉青云,忘了我吧!
林青云明显地瘦了,苍白的脸庞上,一双大眼睛冷若冰霜。精明干练的沈夫人立即猜到了来人的身份。
林青云平静地对沈夫人说:“伯母,我是来恭喜的。”说着从皮箱里取出一只精美的、用无数小海螺做成的盒子,从容地走到一脸惶惑、神情痛苦的沈若飞面前,用英语平静地说了几句话,转身把盒子捧给杨心兰,温婉地说:“祝福你。”好像自幼在一起,又久别重逢的伙伴那样情真意切。杨心兰大睁了一双秀美的眼睛,犹如一只受伤的小鹿。
沈若飞却被那几句英语震的目瞪口呆。
他整日里委靡不振,抱头大睡。滴酒不沾的他竟然经常酩酊大醉。杨心兰一言不发,那双秀美的眼睛总是泪光莹莹。沈夫人看在眼里,恨在心里。她决定和儿子好好谈谈。
就在沈夫人找机会和儿子谈心的当儿,沈若飞突然告诉母亲,他不打算继续读书了,但也不打算在家待着。
“那你打算做什么?”沈夫人想,不去读书就不去读书吧,一来世道不太平,二来也不想儿子见到那个叫林青云的女子。
“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,你也一定要答应我。”这哪里是商量,明明是条件交换。
“你究竟打算做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沈若飞嗫嚅着。
在沈夫人的一再追问下,沈若飞才吐露了他的心事:去找在国民政府任职的伯父沈扶林。
“妈妈,心兰妹妹和我已经成了亲,也成了你过了门的儿媳妇。你就叫我出去闯一闯吧,不然,我会憋死的。”
“飞儿,妈妈知道。只是,你伯父与我们久未联系,他现在在哪里,我也不知道。”沈夫人搪塞着。
“妈,您放心,我一定会找到的。”
“但是,你不能再去找那个林青云,更不能对不起你的心兰妹妹。”沈母目光如电,“她现在可是你拜堂成亲的媳妇。”
沈若飞取道天津,乘船去南京。
轮船在低沉的笛声中启锚离港,那一刹那,沈若飞毛发俱张,久久地站在甲板上,不肯离去。他目光痴痴地向远方凝视着,仿佛看到北平城里那扇镶嵌着彩色玻璃的楼门被轻轻推开,里面走出了身著雪白旗袍的林青云,浅浅地一笑,还是那样动人,那样鲜艳,她身上披着那件红色的披肩,映衬着漫天的白雪是那样耀眼。“别了,青云。别了,北平。”沈若飞在心里默念着,一个时代结束了,属于我的一个时代结束了。眼睛一阵酸涩,泪水夺眶而出,模糊了天际那一轮惨白的圆月。
沈若飞自己也没有料到,这一别,竟是四十年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,沈若飞就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,音信杳无。
二
一九五零年秋天,沉疴日重的沈夫人在心兰的陪同下住进了北京协和医院。在楼梯口,杨心兰意外地见到了病容憔悴的林青云。
“你是林小姐?……你怎么会在这里……怎么病成了这个样子?”
“你是杨心兰?真没有想到……呵呵……你……”
时间已经使他们麻木于往日的恩怨,况且,人在难中。他们互相询问着彼此的情况,好像久别生分正在熟识的姐妹。当林青云得知沈夫人在此住院,一定要去看一看。,
在沈夫人的病房里,心兰悄悄告诉她林青云在门外。
“哪个林青云?”
“就是若飞哥哥在北平的同学。”
沈母沉默了一会儿,似乎才听明白媳妇说的是谁。她的脸扭曲的非常恐怖,从丹田迸出力气来,“她来做什么?我不要见到她。”
心兰站在婆婆面前,不知如何是好。
沈母激荡的心渐渐平息下来。
五年的时间,对于一个年老的人,不算长。在他们的人生长河中,五年,不能磨灭对往事的记忆。五年来,她常常想,如果没有那个女子,也许儿子不会那样绝情;如果没有那个女子,她相信自己可以把儿子的心唤回来。她不明白,儿子对那个相处最多三年的女子,会有那样深的感情。她甚至后悔让儿子去北平读大学,却从来也没有想过她的包办有没有错。看着孝顺而笑不由衷的媳妇,她日复一日地把仇恨转到林青云和儿子的身上。
“如果没有她,若飞哥哥一定会和咱们在一起的。”杨心兰情到深处,曾这样向婆婆吐露心声。
沈夫人觉得儿子真是让鬼迷了心窍。他一定会后悔的,她想。但是,五年来,儿子音讯杳无,她能不记挂吗?也许,这个女子知道儿子的下落。
“你叫她进来吧。”
林青云走进来。沈夫人蜷缩在病床上,是那样瘦小。她脸色蜡黄,颧骨高耸,眼圈发暗,如果不是心兰说起,她根本不敢相认眼前这个衰老的妇人。
“伯母,您好。”还是五年前那平淡柔和的语调,却拖着一个无力的尾音。
“青云,你坐吧。坐下来说话。”她强忍住心中的恼怒,声音同样无力。
“伯母,您怎么也病成这个样子?”林青云问。
“嗨,要不是心兰,我这条老命早就活到头了。心兰这孩子,可苦了她了。我那没心肝的逆子,狠心把我们娘俩儿抛下不管,到今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。”
沈夫人一直没有睁眼。她不想看到心中厌恶的人。
“伯母,若飞他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?他去哪儿了?”竟然有些激动。
沈夫人心里说,你别在这儿得宠卖乖了。
杨心兰早睁大了眼睛。刚才,她们一直小心地回避着这个话题。
难道,他们也没有在一起吗?
“若飞哥哥离家已经五年了,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?我求你告诉我。”杨心兰有些迫不及待地说。
“什么?”林青云缓缓转过身来,“若飞没有和你在一起?”
杨心兰忍不住嘤嘤哭起来。
林青云站起身,看着杨心兰瘦削的肩一抖一抖。她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多么弱小的女子。她轻轻揽住她,说:“我们都是苦命的人啊。”
沈夫人睁开眼睛,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病员服、面容憔悴的女子,和当年身着白色旗袍走进沈家的那个温婉亮丽的姑娘扮若两人。她本来是要狠狠责问“小狐狸精”的,可是,眼前的姑娘病秧秧的,她竟然恨不起来了。
“伯母,若飞真的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?”
当沈夫人知道儿子并没有去找她,她原来也和她们婆媳俩儿一样,受尽了相思的折磨,不禁起了恻隐之心。
“青云,我知道飞儿喜欢你,你也喜欢飞儿。可是,祖宗的礼法不能丢。心兰是我打小看大的,是个好姑娘好媳妇。这些年,多亏了她照顾我。”
林青云楚楚地坐着,事到如今,说这些有什么用呢。
“伯母,您千万别再伤心,不要想过去的事了。若飞他会回来和你们团聚的。”林青云劝道。
“真的,你说飞儿会回来和我们团聚?青云,你告诉我,飞儿在哪里。”
“伯母,我真的不知道。那天之后,我也没有再见过他,我还以为,他一直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呐。”
“啊……啊……青云,若飞没有去找你,你……你怎么弄成今天这个样子?”
“伯母,说来话长。”林青云简略介绍了自己的情况。这些事,她一个人根本不会想起。说出来,还是那样令她伤心。
那天我从府上出来,回到北平,没有继续上学。我直接去了美国,亲戚帮助我在那里读书。我祖上是承德的乡绅,爷爷那辈到北平办工厂,海外也有产业。今年春天里头,爸爸突然得急病故去了。死因至今也没有查清楚。工厂也被别人强行霸占了去。妈妈受不了这样的打击,病倒了。我从美国赶回来的时候,妈妈已经不行了……这些年,我时常感到胸闷,给妈妈办完后事,我实在挺不住了,就……”
一颗大大的泪珠,从林青云的眼眶里溢出来,挂在苍白的脸上,很长时间没有落下来。当它滑下来的时候,接下来的泪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。
几天之后,沈母提出要去看看青云。护士小姐告诉她,那个林青云已经走了。
“去哪里了?”
“大概转院了。”
“转到哪家医院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她得的什么病?”
“不知道。医生说是一种治不好的病。”
后来,有人说有位林小姐是已经死了,葬在北京郊区的香山。
三
飞机在加速。不知为什么,从飞机滑入跑道的那一瞬,他的心竟怦怦地跳了好几下。当飞机爬升时,心又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那儿。多少年了,他没有这样激动过。曾经无数次乘飞机奔波于各大洲之间,曾经接受各种各样的服务,却没有此刻这样亲切舒心的感觉。
“老先生,您需要什么帮助吗。”他抬起头来,看到空中小姐娇好的脸庞,那一双眼眸,是那样澄澈。
他笑了一下,说:“没事,姑娘,我很好,谢谢你。”
“老先生,您是一个人去北京吗?”空中小姐微笑着问。
“是。”他不知如何回答。她蓝色制服上南方航空公司的徽章让他神迷。这次他取道香港,从广州白云机场直飞北京,是他人生中极不平凡的一次旅行。他已年近七旬。人生七十古来稀,无怪乎空中小姐一口一个“老先生”,言辞里充满关切之情。但是,不了却这一夙愿,他是不会甘心的。他已经将近半个世纪没有踏上过这块土地了。五十年,对人的一生,是一个多么残忍的概念。
噢,不,六年前,1986年,他曾到过一次北京。虽然只逗留了短短的三天。
四
沈扶林是国民政府先期派往台湾开展工作的人员之一。随着大批军队的溃败和政府的逃亡,在台湾这块巴掌大的地方,他算是元老了。但几经辗转,他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用。好在他所在的城市位于台湾西北部,面朝大海,西望祖国。
“参作,请示上峰的报告拟好了,请过目。”秘书走进来。
“放下吧。”沈扶林躺倒在太师椅里,疲倦地闭上了眼睛。
秘书放下报告,转身走开,又被沈扶林叫住。
“一民,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。只是,目前的工作不是你的将来。你难道愿意一直这样下去吗?”
“这……”秘书艾一民不知怎样回答,他甚至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。
“政府偏居台岛,百业待兴。你的专业正有用武之地。一民,你还年轻,专业不可弃。只是,你现在还需要学习。我已经联系美国普林斯顿州立大学,那里的民用建筑专业虽然不是最好的,却有我的朋友。一民──你要好自为之。”
参作的话,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,那种苍凉的、恨铁不成钢的语调依然清晰地响在耳畔。
在异国他乡清苦的求学时光里,他经常被那种语调震撼。参作是他的伯父,故去多年的父亲唯一的哥哥。伯父那时是双重失望,对政府和自己。他想,自己绝不能成为伯父失望的对象。凭着这一点,他默默忍耐和刻苦学习,毕业后又以优异成绩考取麻省理工学院建筑专业,获博士学位。
伯父早年丧偶,未娶,一直把艾一民当儿子看待。当艾一民把博士证书递到伯父手中时,满头白发、赋闲在家的老人家裂开嘴笑了。
五
飞机在平稳地飞行,舷窗外是浑然一体、无边无际的蓝天,蓝的象天上的海。偶尔的云朵折射着阳光,白的耀眼。
“老先生,您要咖啡还是别的什么?”空中小姐推着小车立在他旁边。小车上是各种饮料。一只咖啡壶正优雅地托在她的手中。
“茶。”他毫不犹豫地说。
一九八六年秋天,艾一民随代表团赴美参加一个国际学术交流会议。
“艾老,您是建筑界的元老,又是民国建筑联合会的顾问,这次赴美,您还是去吧。”他的门生、现任会长、亦是此次代表团的团长贺平劝他。他已经厌烦了这种会议,不打算去了。但贺平接着说:“听说大陆也要参加这次会议,也许,我们能见到家乡人。”
果然,大陆派出了阵容庞大的代表团。团长钟好廉四十多岁,风华正茂、温文儒雅。当他听说艾一民的故乡是古阳城时,拉过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说:“我的助手程建宇是河阳人,与古阳仅一水之隔,你们还是近老乡咧。”
贺平向钟好廉委婉地表达了艾一民想回到祖国大陆看一看的愿望。
钟好廉听说如此,正中下怀。他动情地说:“我立刻向国内请示,邀请你们去大陆进行学术访问。”
艾一民说:“你们的情谊我心领了。只是,你们也不要为难,成也可,不成也可。”
钟好廉微笑着拿出一份报纸说:“《人民日报》最近登载了万里委员长在全国软科学座谈会上发表的重要讲话,单从学术交流的角度来说,气氛是相当宽松的。大陆与台湾之间太需要真诚的交流了。”
艾一民为他的真诚打动。他又何尝不想在有生之年在故乡的土地上走一走、看一看呢。
很快,他们收到了大陆的邀请函。
走下舷梯,艾一民不禁潮红了双目。先期到达的钟好廉一把搀住他,他反身轻轻拥抱住钟好廉,“回家了,回家了。”他心中喃喃地说。他突然感觉,他拥抱的这个魁梧大汉,就是他自己的儿子。泪水夺眶而出,滴落在钟好廉身上。
然而,那次祖国大陆行却未能如愿。台岛一些政客的言论使当局改变了态度,第三天就把他们招回。贺平受到处理。
艾一民在钟好廉和助手程建宇的陪同下,来到古阳城。故乡的变化实在太大了,艾一民无法辨认老家的具体方位。他们找到城建部门,当艾一民说出老家的地址时,那位年轻的工作人员指着楼下车水马龙的立交桥说:“喏,您说的那个地址现在在桥下面。”
艾一民在台湾和世界许多地方建了不知多少高楼桥梁,却从未想过,现代建筑已经把他的家乡改变的富丽繁华、面目全非了。 (责任编辑:且诉编辑部) |
------分隔线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