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嘎啦(上)
时间:2013-03-19 16:58来源:本站原创 作者:白杨 点击:次
叮铃铃红砖墙上的电铃猛然间响起来,惊得旁边树上的老鸹子(乌鸦)陡然飞起。好像,它发现是电铃,是虚惊,盘旋一圈,还是落在树上。而随着铃声,一群身穿深色棉衣裤的孩子从楼道跑出来,鸹噪的比老鸹子还要烦人。为首的高呼:打嘎啦去咯,打嘎啦去咯。身后
“叮铃铃……”红砖墙上的电铃猛然间响起来,惊得旁边树上的老鸹子(乌鸦)陡然飞起。好像,它发现是电铃,是虚惊,盘旋一圈,还是落在树上。而随着铃声,一群身穿深色棉衣裤的孩子从楼道跑出来,鸹噪的比老鸹子还要烦人。为首的高呼:“打嘎啦去咯,打嘎啦去咯。”身后的孩子欢呼着,向校外的原野冲去。这群小家伙一个个臃肿的像个狗熊,跑起来一股子劲,黑色线团般滚过校园,从校门口消失了。刚从办公室出来的老校长许光荣望着校门口,摇摇头,叹口气。这些小学生,可是祖国的花朵啊。都改革开放了,知识越来越重要了,还不知道学习。小学不养成好习惯,上到初中就不好养了。许校长望着高原上飞速移动的耀眼的白云,陷入沉思。咋暖还寒的风带着冷,冷中已经夹带了一丝丝的暖。那只老鸹子忽然一声尖叫,把乌黑油亮的身影映在那片白云上,一会儿就变成一个小黑点,消失了。
消失了的老鸹子看到这群孩子一阵风跑到河滩。河水已经开化,两边却还有厚厚的冰层,三五了小孩在河沿溜冰,不敢往里去。
大河兜头取下书包,从里面取出一把木头菜刀,冲同学们晃晃。围了一圈的同学个个流露羡慕的眼光,清华就想接过来,他俩是最要好的朋友。大河就递给他,同时命令:“拿好咯,小心弄坏,让你赔。”清华郑重接过来,伸出舌头:“妈呀,我哪儿赔的起呀。”小生伸手想摸摸,被清华打落,道:“小心摸坏咯。”这边大河提着书包,哗啦把书本文具盒倒了一地,最后一抖落,才滴溜溜滚出一截两头尖尖织布用的梭子一样的木头。大河抓起那截木头,站起来道:“这全是我小舅从老家带回来的,正儿八经的核桃木。”他环视大伙儿一眼:“知道什么是核桃木吗?就是结核桃的树。核桃都吃过吧,那叫一个硬。这核桃木做什么的知道不?枪。解放军叔叔扛的枪,那枪砣就是用这个做的。”
小生的眼睛更亮了,“大河,让我帮你拿着嘎啦吧。”说完看了一眼清华,那意思,清华都帮你拿刀了。大河没答应,说:“帮我收拾书包,一会儿带你玩。”小生的眼睛虽然暗了暗,马上爽快地答应了。小生本来不想答应,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,帮他收拾书包,多少显得憋屈。可他的刀上次砍断了,心下就有些虚。
大河划拉着人群说:“清华,我俩一班。小生,你和乔戈一班。其他人散开了,打着你们可没人赔。”
被称为“其他”的同学哗啦散开,成为爱看热闹的观众兼铁杆拉拉队员。
自然是大河和清华一班先打。大河早在地上画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圈,两人站在圈里,小生,乔戈站在圈外。自然是大河先打。只见大河右手握紧木刀,左手把嘎啦向上一扔,右手横着挥舞过去,发出一声闷响。嘎啦打在小生身上。大河看见小生在他挥刀的瞬间转身用屁股挡了,脸憋的通红,粗着嗓子说:“不算,你耍赖。”小生说:“我咋耍赖了?”大河无话可说,因为规矩就是规矩。但他还是说:“我说耍赖就耍赖。”见没人应,又说:“不算耍赖也行,叫我再打一次。”清华说:“再打一次吧。”带着些许的央求。乔戈也说:“再打一次吧。”
大河就又打了一次。这一次小生依然转身用屁股挡,没挡着,嘎啦从小生身边飞出去,落在十几米外。大河和清华跑过去,众人也跑过去,围住嘎啦。大河蹲下身形,大刀一挥,吩咐众人:“闪开了。”用刀在嘎啦尖尖的一侧一砍,嘎啦就飞了起来,大河赶紧用刀去打,偏了,嘎啦没飞多远,这是第一次机会。大河看着嘎啦下面刚刚发芽的草尖呆了呆,想,得瞄准。他把嘎啦正了正。第二次轮到清华,清华有些慌,没瞄准,也没打出去多远。但大河看到那株草尖还是那样绿意朦胧的,心里宽了宽。大河蹲下身形,扒拉着刚刚开化没多久的泥土说,记住,我的大刀,不准砍在小草上。他抬头看看大伙儿,说,记住没?
第三次机会还是大河的,大河屏住呼吸,心里默念,一定要瞄准啊,手可不准抖啊。他看准嘎啦的尖,又稳又准砍下去,嘎啦飞起来……大河心里没慌,打的很准,发出一声脆响,嘎啦飞出去很远,离圈子总有五六十米。大河胸脯鼓了鼓,长舒一口气,吩咐清华:“守好。”
乔戈飞也似跑出去,拾起嘎啦,使劲朝圈子扔过来。扔了一次,捡起来,再扔的时候,小生喊:“别用那么大劲。”乔戈果然没用那么大劲,嘎啦在圈子外面两三米落到地上。小生拾起嘎啦,朝圈子里面的两人眨眨眼:“我可扔了。”说完,向右边做了个假动作,又向左做了个假动作,这样恍了几下,不知哪一次,嘎啦就飞了出来,大河这次看准了,朝嘎啦狠狠打过去。这一次他也打准了,嘎啦被打到天上,飞了很远。大河的胸脯又鼓了鼓,说:“我要三百。”小生看看嘎啦落地的方向,说:“给。”已经跑过去的乔戈远远喊:“不给,最多二百五。”清华愤愤道:“那么远三百都不给?不给你量。”他目测那样距离,肯定没问题。但是乔戈喊:“量就量,谁怕谁。”周围同学们起哄:“量,量,量。”他们盼望的时刻终于到了。
乔戈就跑过来要过大河手里的木刀,挥舞了一下,道:“真沉。”大伙儿跟着乔戈来到嘎啦坠落的地方,看乔戈撅着屁股用木刀在地上量,边帮他计数。乔戈很老练,用刀背刀头刀把依次向着圆圈的方向递进。快到圆圈的时候,人群高声数着:“二百六十一,二百六十二,二百六十三,二百六十四……二百八十三。”第二百八十三下正好压在圆圈的线上。乔戈抬起身,用袖子擦擦额头,又爱惜地擦擦木刀,看着大河。大河始终没有说话,其实他在心里一直默默数着,越数越紧张。清华说:“大河的刀长。”小生说:“那就没办法了。”
这一局就算大河、清华一伙儿输了。大河、清华就有些沮丧,因为他们功亏一篑,让数输了。要是乔戈不较真,就轮到清华执刀,打嘎啦了。因此他狠狠剜了乔戈一眼,心里说:“走着瞧。”
小生、乔戈换到圈里,大河、清华在圈外守着。小生执刀。小生很老练,他都换了好几把刀了。上次他那把刀号称刀神,是柳木做的。柳木,相比大多数人的杨木,结实多了。但是,前几天,就是他自己在砍嘎啦的时候,刀断了。这赖不到旁人,只好自认晦气。这晦气已经影响他好几天了。
这一次,他握着大河的宝刀,打算扬眉吐气,好好练一把。
只见他站稳身形,右手紧紧握着木刀,眯缝着眼睛,斜斜瞄了一眼低垂的夕阳和夕光里的大河、清华和围观的同学们,左手高高吊起嘎啦。这是他的传统动作,只要左手拈嘎啦的拇指和中指一松,右手就会恰到好处的迎上去,根本不用假动作。
那一枚高原落日正好粘在嘎啦的尖尖上。河里传来冰盖断裂的声音。小生正要松开拇指和中指的当儿,听见同学低声说:“不好,许校长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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